倚天屠龙之逍遥魔君 倚天屠龙之逍遥录完整版
某日,天界的小仙们在魔族境外拉起了横幅标语,字字有力。
一则“无耻魔族,魔心不古”;
二则“野蛮魔王,侵扰天界”;
三则“严惩狂徒,还我殿下”。
他们指的那个殿下,便是天帝次子霁聿。
现在正绑在魔宫的御龙湾温池里,被我压在身下。
小红看热闹不嫌事大,还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来:“我灵识初开便跟了她,现在花一样的年纪,竟就要预备辅佐少主了……”
那群小仙嚷得更起劲了。
我:……
1
别误会,我俩现在还清白得很。
绑架霁聿也非我本意,要不是族内长老过于废物,加上后来出现了点小差池,我绝不会这么干。
人家可是正经的异兽!
我叫雾娆,是魔族新继位的第二百五十任大王。
就职第一天,我便立下宏伟誓言,还让小红去把魔宫大门口的门联换了。
上联:共建文明进步魔族。
下联:共享和谐美好未来。
横批……
横批没贴成,因为这样会挡着第一任魔王亲题的匾额。
正当我在继任大典上慷慨陈词,呼吁着魔族是我家,建设靠大家时,地下一群妖魔异兽嚷嚷得比我还大声。
嗯,东边在叫地主,西边在搓麻将。
偶有一点微弱的鼓掌声,是边上小红在看热闹之余抽空给我拍的手,态度还极其敷衍。
于是我慈祥发问:“红,你觉得是现在的生活好,还是当一朵随时被踩死的野花好?”
小红脊背嗖凉,当即堆砌出满脸笑来,殷勤恳切地过来捶背:“大王,您说得特别对,我一定会为建设我们魔族伟大事业添砖加瓦的!”
话是这么说,但小红就一花妖,成天吃吃喝喝傻乐呵,我也不指望她能有什么大智谋。
所以,我又特意召见了德高望重的长老们。
刚开始,我只打算问得客套些,比方说他们都是怎么当上长老之类的。
一号长老亮出他的四十八块玉米肚皮,不屑道:“魔族弱肉强食,自然是一路打上来的,谁赢就服谁。”
我瞧他那样,貌似不是很服气我这个新大王,于是干脆先邀请他下去比划了几招。
“新官上任,送各位一点见面礼。”我将几颗带血的牙齿丢到桌上,若无其事地坐下,“来,继续开会。”
二号长老清了清嗓子:“咱有背景有魔脉,当长老随随便便的事嘛。”
他看起来也很嚣张。
于是秉承着杜绝职场腐败的理念,在我的友好规劝下,二号长老心甘情愿提前退休了。
三号长老咽了口唾沫,迟疑道:“这……俺也不知道啊,是他们说可以给钱就能当长老的,是俺给的不够多吗?”
“对没错就是这样。”我毫不犹豫,微笑着一把抢走他的钱袋子。
这会议才开了一会儿的功夫,桌子已经被锤烂两张了。
无奈,我只能让他们都先回去,该吃吃该喝喝,只是要做好随时去冥界幽都报道的准备。
难怪现在凡间要么都看神仙谈恋爱,要么就是好人鬼生死恋这口,而我们魔族最出名的就只有那几只尾巴多的狐狸。
我一没经验,二没人能用,所以去经验丰富的天界绑……请神,实属迫不得已。
唉,我们做大王的,是真不容易啊。
“知道这儿是哪吗?”我撩着霁聿垂落的发丝,漫不经心地把玩。
也不等他开口,就自顾自接下去道:“这里叫御龙湾,魔界最大的温池——你说你原身是龙对吧?”
霁聿偏过脸,氤氲的水雾都挡不住他的冷漠:“就算你得到了我的身,也得不到我的心。”
2
……不是,这位神君大哥台词怎么有点奇怪?
我惊恐地抬头去看小红:“这就是你指的专业吗?看起来怎么感觉脑子还没游乾灵光?”
游乾就是那位富得流油的三号长老,由于没少被我薅羊毛,现在已经晋升首席长老了。
小红一脸鄙夷:“大王,您先把手从人家胸上放开再说。”
咳,瞧这话说的。
“毕竟是绑来的,费了点功夫,本座总得亲自看好来才行。”我一脸义正严辞,还是没有松开手。
真不是我好色,虽然霁聿确实长得帅。
但他法力实在不容小觑,若不是我使了点小手段,再加之水里是我的主场,要不怎么能让他现在被压在这儿动弹不得?
“他们天上每一百年就要进行仙职轮换和纳新的考试,霁聿神君是主考官,已经负责过好几轮了,制度化那套他肯定专业!”
小红发誓自己没有胡说,并将殷切目光投向池子里:“神君,您别紧张,大王想请您来指导下我们魔界,不过手段上有点小热情。”
我不情愿地点头。
霁聿挑眉,眼底带有明显的戏谑:“原来如此,难怪你那时要勾引我。”
“什么?!”小红顿时八卦心大起。
“都是误会。”我咬牙切齿地挤出微笑,随手挥了一掌将小红这朵小黄花推出去。
黑历史,绝对的黑历史!
当时我本想掩藏好身份,然后再老老实实跟着他们考试,借此途中虚心学习一下天界管理体制。
没想到,我在初面试就被霁聿认出身份,直接一轮游了。
于是,实在无颜面对魔族父老的我,剑走偏锋,决定直接把小红提过的这位霁聿神君绑走。
至于为什么是色诱……
魔王的事你少管。
问就是编者安排的。
绝不是因为我好色,在一轮面试时,就被霁聿那清贵的模样帅到了。
“……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他进殿后,先是被我吓了一跳。
我朝他抛媚眼,回答干脆:“勾引你,然后拐你去魔族。”
霁聿:……
空气冷凝良久,我都躺麻了,他才似是震惊似是疑惑地开口道:“有谁会对一只把压塌了床的巨鸟感兴趣吗?”
巨鸟?!
闻言,我怒而扇动翅膀,卷起风来,大殿内顿时一片狼藉。
本座可是堂堂上古异兽蛊雕,和鸟的共同点只有翅膀,他居然还说我把床压塌了!
这分明是床的问题。
我被他的表情羞辱到,当即一掌挥过去:“你不过一条长虫,居然还嫌弃上了!”
霁聿侧身躲了一下,殿门瞬间轰然碎裂。
“是龙。”他拍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,神闲意定地纠正。
我彻底被激怒,完全忘记刚才说要做的事。
电光火石间,我俩就打起来了,还一路打到了南天门。
作为魔界目前的战力天花板,我自信能够占得上风。可霁聿这小白脸不讲武德,居然还叫了他哥来二打一。
“这不公平。”我有种孤身一兽抵挡千军万马的孤寂感。
以多欺少,到底谁才是魔族啊?!
“你闹事在先,我们是执法办事。”霁聿看着朗月清风的模样,脸皮却厚得很。
这俩兄弟,一个叫鲫鱼,另一个叫什么香肠,虽然不是一个品种的,但都一样过分。
3
为了最后一丝脸面,进天牢前我还挣扎着幻化成他们天界小仙子的模样。
“你这是白费气力,如今大半个玉京都知道魔王来闹事,还被抓了。”一会功夫不见,霁聿就换了身衣裳。
我假装听不见。
靠,琵琶骨被香肠君刺穿了,痛死了。
霁聿见我不理他,叹了口气后,低头帮我解开镣铐。
我这才勉强搭理他一下:“香肠呢?”
霁聿:?
“……兄君他,名唤襄昶。”
我听到这名就恨得咬牙切齿。
“你与兄君有过节?”霁聿也疑惑我的反应。
过节大了去。
我愤愤地踹了脚地上的镣铐:“他抢了本座的孩子。”
闻言,霁聿给我上药的动作猛地一顿,倒多了,疼得我龇牙咧嘴。
天界的就是笨手笨脚。
他离开前,又轻声道:“别再动用灵力,好好养伤……况且,就算你化成灰,我也能认出来。”
其中之意,我至今也没想明白。
所以后来在天牢里养好伤后,霁聿要从西天门送我回魔族,我留了后手把他迷晕。
接着便在一众仙君面前,公然用万象袋把他们的二殿下给套走了。
不愧是本座。
霁聿万万没想到我会以怨报德,声音从万象袋里传出,闷闷的:“雾娆,你耍诈。”
我对他的鄙夷欣然接受,还戏谑了几句:“这可是我们魔族最漂亮的麻袋了,而且宽敞舒适,神君不满意吗?”
霁聿不说话了。
我继续道:“现在你身上的禁锢术法只有本座能解,虽无法危及性命,但若是不乖乖听话,本座也能让你在天界做些丢脸的行为。”
说完,我又无耻地重复了一遍:“丢大脸哦。”
霁聿:……
我猜他此刻一定是想刀了我。
当然,本座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兽,让霁聿在御龙湾泡了大半天后,感念他在天牢里给我送过药,最终还是把他捞起来了。
并且十分懂规矩有礼貌地供着他。
豪华寝殿,成群侍从,魔宫现有的。
锦衣华服,佳肴美馔,游乾赞助的。
过了一天,霁聿没动静,我忍。
过了两天,还是没动静,我再忍。
等到第三天,小红都快和那几个小仙混熟了,我终于忍不住一脚踹开弑神殿的门,不由分说地把霁聿拉出来。
“你这又是做什么?”这是他第二次被我吓到了。
“带你去逛街。”我靠蛮力拽着他往前走。
他们天界神仙就是道貌岸然,生起气来麻烦死了。
小红说,哄女人最好方法就是给她买买买,男的……应该也差不多!
霁聿的手骨节分明,微凉的触感稍稍平稳住了我那心烦意乱的燥火。
他问我为什么会想要对魔族改革。
让魔族变得一板一眼,规规矩矩的,不是很奇怪吗?
我讽刺般扯了下嘴角。
集市上,妖魔异兽交易方式之随便,交易商品之粗旷,都令霁聿咋舌。
有付不起钱的,割自己的肉抵押;有交易失败的,当街决斗,胜者可直接挖掉对方内丹;还有趁乱抢雌性兽和偷孩子的。
伴随着尖叫嘶吼声,一眼望去尽是掀摊、吵嘴、斗殴的场面。
我逮住那个偷孩子的妖兽,将孩子丢给霁昱。而后挡在他俩面前,一手拎着,一手粗暴地穿破那妖兽的胸膛,捏爆内丹。
小孩被霁聿放下,哭哭啼啼地跑了。
“瞧见了吗?”我冲他挑眉,司空见惯,“魔族的现状就是这样。”
我道:“你们神仙总说普渡众生,却又不插手世间法则。魔族异兽也是生灵,需要像样的活法。别说人神界,现在连幽都那边都全盘完善体制化建设了。神不救我,那便自救呗。”
霁聿静静看着我,很认真,但没有说话。
本座……其实非常紧张啊!
不过能说出这一通话,也不枉我前阵子看的那一打凡间伤痛文学了。
我说自救,那确实厚脸皮。
若真能自个办到的事,还用得着去绑架霁聿吗?
4
小红说,他们那些神仙,总是悲悯心泛滥。
果然,霁聿还是答应了。
我如释重负,一把握住他的手:“既然如此,快传信跟你父君说一声吧,你愿意留在这里。”
把霁聿绑走的当日,天帝的警告信函就递过来了,害得我整整三日都没睡好觉。
又想到什么,我给他指了指前面的摊贩,豪气道:“有什么想要的吗?本座给你包下来。”
霁聿看都不看,拒绝得很干脆。
真不是本座怂。
试想,到时若天兵天将大军压境,以魔族目前弱鸡般的战力,估摸着等本座祭天后,那群妖魔就作鸟兽散了。
我拉着手不放,假模假样地和霁聿诉苦:“本座委实不容易。”
小红突然从地里冒出来,幽幽道:“神君,她就是想吃您豆腐。”
霁聿又给吓到了。
他看着处事四亭八当,却是个易受惊的,我忍不住被他佯装镇定的反应逗乐。
仔细一看,耳朵还有点红。
“满地黄花堆积,积积复积积,春风吹又生——神君不会没听过吧?”我吟诵完,见霁昱迷惑的模样,有些诧异。
看来天界素质教育不过如此。
小红原形是朵黄花,当初在幽都彼岸河畔被我挖走的。
据她自己所说,她日夜挪动,只差一点就能混进曼珠沙华的红花海里,结果被路过的我给带走了。
小红刚开始跟我,表现出极大的不乐意。
后来在我的友好开导下,她心甘情愿地留下了。
我给她取名小红,也算圆了她一个心愿。
但她不知道,本座将她挖走是好心。
那幽都的主人是个强迫症,一点黄混进红堆里,肯定不得好下场。
惯的她,如今都会拆本座台了。
“大王,那群小仙君撤了。”小红预感到杀气,嘴脸迅速切换。
看来是霁聿用了千里传音。
我十分满意,准备尊他为魔族座上宾,还想了个威猛的封号。
“至尊无敌霹雳小鱼神。”多酷。
“不必。”霁聿后退一步,“而且我是龙。”
无所谓,我摆了摆手,不管是龙还是虫,只要能为建设新魔族做贡献,那就是我们的恩客。
霁聿大刀阔斧,第一步就要求我先去读书。
就这样,他出计,我出力,游乹出钱,小红啦啦队,让改革的春风吹满魔族。
当然,要改造势必会迎来反对声。
被我在会议上打出去的一号长老莽利,除了说话漏风以外,没什么长进,第一个就跳出来抗议。
原因是霁聿禁止大家随时随地随意地打架。
这让无论何事都要用拳头说话的莽利十分不爽,亮出了自己的紫金大砍刀,蔑视霁聿。
“神仙就是窝囊,就算大王让你做了什么霹雳鱼神,你一个天界来的,凭什么对魔族习俗指手画脚!?”他道。
“小莽,本座劝你慎言。”我微笑道。
最近读很多书,感觉自己文化了不少,脾气也没那么暴躁了。
慎言,瞧瞧,这词用得多好!
“不是有设置专门的格斗场所吗?”霁聿慢悠悠反问,我瞄了一眼,他手里那小茶杯的杯壁都被捏出了条裂缝。
相处一段时日,我已经能大概摸清他有没有生气了。
比如现在。
其实霁聿很少动怒,除了有不怕死的敢喊他“至尊无敌霹雳小鱼神”。
比如莽利。
我同情地看了他一眼。
不成想这小子头是铁打的,仍在不依不饶地嚷嚷,甚至还对霁聿发出决斗邀请。
霁聿欣然答应了。
小红把装满瓜子花生仁的油纸袋递给我,而后兴冲冲地赶去抢前排位置。
游乾很有商业头脑,当即跟着要去摆赌局。
5
决斗结果可想而知,我押神君,赚了个盆满钵满。
莽利被揍得全身没一处是完好的,反观霁聿,似乎连块衣角都没脏。
我不禁怀疑起当日在南天门,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放水。
但我很快又被一大筐的钱压得忘记了这茬,对他一顿夸,还兴冲冲地准备请他吃饭。
“不必了。”霁聿原本嘴角噙着笑,闻言又立马撇下来,“神仙辟谷,况且我也吃不惯生的。”
我不屑地切了一声。
真有够娇气的,我们魔族捕食就爱追着猎物啃,要吃就吃一分熟,管它生不生。
御龙湾因为足够大,里头养着许多新鲜鱼虾蟹豚。所以我平日除了洗澡,偶尔也会化出原形在水底吃个饭。
等等,不对劲。
我惊愕地看向他:“你偷看本座洗澡!?”
“那是意外,而且这不是重点。”霁聿轻咳一声,耳朵微红,试图语重心长劝导我,“生食对身体不好……”
“你居然偷看本座洗澡。”我故作痛心疾首的模样。
小红也插嘴:“终于开始了吗?大王你要得逞了,辅佐少主这一日果然还是要来了。”
霁聿一个天神,就算在魔族待了有一阵子,一时也很难完全接受这等开放的民风。
于是他脸皮越来越烫,险险要绷不住往日秉节持重的形象,忙扯开话题:“雾娆,你想吃鱼丸吗?”
此言一出,我和他都愣住了。
半晌,霁聿转过脸去,不自在地补充道:“鱼丸汤,熟的,吃吗?”
我也回过神来,偏去逗他:“你要做给本座吃吗?本座只吃你做的熟食。”
小红没眼看,长“咦”一声,遁地走了。
霁聿也掐了个诀,闪现离开。
脸皮怎么这么薄呢?
我心念一动,萌生了自己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情愫。
甩了甩脑袋,先跟上去再说。
然而,没想到和刚重伤退下,紫金大砍刀断成几段的莽利又见面了。
他被下了法术,被迫趴在桌边,拿着砍刀的刀柄正在砸鱼泥,一脸阴郁幽愤。
“你们神仙原来也这么小心眼吗?”我绕到霁聿身边,忍不住有些心虚,头皮发麻。
毕竟那个称号是我起的。
魔族黑金配色的奢华风服饰配上霁聿的脸,衬得愈发凝脂点漆,有如瑶林琼树。
他脖颈上藏了条挂绳,我好奇很久了,趁他现在双手都在忙,我从后头伸手将那绳子勾出来。
霁聿没来得及躲,而我看见那挂绳上的物件后,有些不解:“这块玉石为何要藏在里边?”
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。
“一些往事,不愿提起,又不舍得放下罢了。”霁聿抬臂挡开我的手,将鱼丸丢进锅里,随机扔了团火进去。
小红连忙躲得远远的:“修火系的,和大王你是水火不容啊!”
我盯着莽利刚捣好的鱼泥出神,没有搭话。
这玩意要费不少功夫,对于习惯生吞整条鱼的我,本该瞧都不瞧一眼。
谁能想到,三百年前我也曾弄过呢?
还是为了个凡人小孩。
6
那会儿我还不是魔族的王,每日逍遥于各种湖泊水泽之间。
直到某天,一个小孩从天而降,将我从半空中砸下来。
开始,我还以为是什么仙童,就准备吃掉他,以此来补补方才受到的惊吓。
再仔细一看,发现这只是个凡人小不点,顿时失去了兴趣。
“妖女?”小不点胆子倒不小。
我瞥了他一眼,没好气道:“真没礼貌,不会叫姐姐吗?”
他却板着脸威胁我:“小妖女,神魔虽已多年和平,但此地乃凡间地界,你若有任何胡作非为的举动,本神也不会轻饶你。”
我被他逗乐了:“你一个凡人小孩,怎么张嘴闭嘴都神不神的。”说着,想伸手去捏捏他的脸。
“放肆。”小不点皱眉偏头。
我寻思着他还挺傲,便化出原形来想吓吓他。
不成想张开翅膀时没控制好力度,直接将那一小团人儿给拍进了边上的河里。
我:……
这水,有点深,甚至还住了位河神。
我正犹豫着要不要下水捞人呢,那河神就自个儿浮上来了:“这位鸟姑娘,你是否掉了什么东西?”
我:“本座是蛊雕。”
河神不管不顾,继续说台词:“你掉的是这个金小孩,还是这个银小孩,还是这个普通的小孩呢?”
“金的。”最近手头有点紧。
河神的话卡了几秒,很快又重拾起他的职业微笑:“哦,多么诚实的小鸟,那就把这三个孩子都给你吧!”
“是蛊雕。”我扬起翅膀准备打他,他忙把三个孩子往我怀里一丢,咕噜咕噜又沉了下去。
金的银的人像晃眼,被我一脚两脚踩成了碎块,变回人形揣进兜里。
至于那个湿漉漉的小不点,气息微弱都快感知不到了。
我本打算看一眼就转身离去,可没想到步子竟迈不开了——许是方才被砸到的创伤吧,我如是暗想。
怎么说这孩子也是因本座落水,还给本座带来了点意外之财,姑且救他一救。
将灵力注入小不点的额间时,我脑中思绪万千,心情复杂。
最后,我鬼使神差地把他带在了身边。
而他因着是被我灵力温养的,倒变得安分了不少,也不会在我面前自称“本神”了。
还算懂事,就是不肯叫我声“姐姐”。
凡人的身子柔弱,因为要照顾他,我还给他捣过鱼泥吃。
就这样,半玩半逗地,养了这小不点大半年。
却在一日我自己外出觅食时,把他弄丢了。
起初我以为是幽都鬼差干的,还追到冥界去,便是在那顺手收的小红。
结果后来才知道,是天界的太子襄昶把人给带上去了。
我跟他打过一架,没打赢,他也不肯还人。
气得我索性回了魔族,又正赶上老魔王过劳死,族内乱象丛生,我便拎上刀火速把这团乱麻斩开了。
7
“大王,别回忆了……”
情绪到位,氛围刚好,我正打算借此机会和霁聿更进一步,小红却不合时宜地出来打断bgm。
趁我没发火前,她赶忙接下去道:“天界太子来了。”
在我绑走霁聿时,襄昶受命去抓从天牢越狱的一只妖兽了,我也是因此才能如此轻松得手。
那弟控来此目的明确,让我放了霁聿。
此情此景,分外眼熟。
“也不是不行,你先把那妖兽兄弟放了,本座就还你弟弟。”我笑吟吟地看他,面上虽神色轻松,却是全副武装出来会面的。
没办法,打不过。
“不可能,此妖曾犯下大罪,现又越狱出逃,玉京那边已经给它加刑三千年了。”襄昶冷然,想也不想便一口回绝。
我耸耸肩:“真遗憾。”
其实谁来都行,但我就是纯纯想要针对襄昶,好让他也体会一下三百年前我的感受。
眼看谈判失败,两边剑拔弩张,游乾却突然凑上来低声道:“大王,要不你就让神君走吧,天涯何处无海鲜,何必单恋一条鱼?”
我莫名其妙,仍怒瞪着襄昶: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?”
游乾被我的认真所感染,也正了正身子,神情肃然:“听说这货打架比霁聿还凶,我刚刚着急出门,忘了武装牙齿。”
说完,他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子,又道:“小红和莽利都不在,我有点怕。”
“怂包……但你说得不无道理。”我顺着台阶下,俨然一副深明大义的模样,“眼下魔族经济刚回春,本座不能大兴兵力置民不顾。”
这和我打不过襄昶可没有干系。
“你做什么?”襄昶警觉。
“突然想起来蹴鞠杯开赛了,今年我们魔族也有参赛,本座得回去看球赛。”我一边后退,一边若无其事地干笑着。
游乾打开结界后,我俩迅速退回境内,任凭襄昶在外头叫唤。
才刚回到魔宫,没多久又有人来报,说小鱼神跟他兄长回去了。
这在我意料之中。
不过是一个小小禁锢术法,又怎能真的一直困住天界的二殿下?
但他居然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走,没礼貌。
心中有微淡苦涩漫过,被我连灌了好几日的酒水给压下去了。
而后好长一阵子,我破天荒地拉起游乾和几位长老搓麻将打扑克。
“失恋的鸟真可怕。”其中一个长老和游乾咬耳朵。
“难怪莽利说大王是昏君,居然会为了一个神仙消沉至今。”另一个长老来回搓牌块,也小声凑过去。
游乾正要张嘴,我伸出拳头,一起一落,麻将桌应声而碎。
他们:……
“早让你们别赖账,赖账了还要当着大王的面嚼舌根,当大王是聋子吗?!”游乾迅速起立和他们划清界线,随即又掏出一大袋钱来,小心翼翼地呈交孝敬我。
两位长老一脸菜色,只能跟着掏钱。
我目光轻票掠过他们,突然问道:“莽利呢?听说他酒拳划得不错,把他叫过来。”
又是一阵眼观鼻鼻观心,游乾才犹豫着回答:“自从霁聿神君离开后,莽利就开始划水,经常上班打卡迟到不说,现在都不知道去哪儿了。”
有长老跟着点头:“还有红姑娘,也是很久没见过她了。”
“是本座安排她去跟着霁聿。”我解释道。
不知是不是方才受到惊吓的缘故,几位长老反应极快,当即抹起泪来:“大王果然重情重义!”
“她好爱他!”
“乌鱼是真的!”
我:……
8
霁聿在时,要我每两个月就得去巡城一次。
现在我没这个心情,便让游乾自个儿去了。
结果这小子才出门没多久,就又慌里慌张地跑回来找我。
“大王不好了!”他一路边喊边冲进来。
魔宫内外顿时响彻丧钟,假惺惺的哀嚎声四起。
我:?
“你最好是有事。”我咬牙切齿。
游乾擦着冷汗,满脸惊悚道:“禁地封印的赤焰兽不见了,那些守卫的尸身也都凉透了!”
在魔族,一众妖魔异兽虽然言行习惯粗旷,但都还是尚存理智的。
正如天界有堕仙,魔族同样有敌我不分的凶兽。这等魔兽就像杀戮机器般,于族内于三界都是大忌,所以通常会被擒拿格杀。
但赤焰兽属于例外,它原是被历代魔王所传承的护骑,却不知何时也凶化了。因念它往日功绩,便只是永久封印在禁地。
禁地有重兵把守,连魔王和长老都不得擅入。
我对一只被封印的凶兽没兴趣,而我的那些废物长老们自然不会没事去碰钉子。
“大王不好了!”又有一路来报,“莽利长老发动叛乱,已经围住中心城了!”
果然不错,能够进到禁地,且有实力干掉众多守卫的,也就只有怨气日增的莽利了。
魔宫大殿内有些空旷,我挑眉看去,前阵子被我拉来搓麻将斗地主划酒拳的长老们都躲在角落瑟瑟发抖。
我有种教出去的东西都被还回来了的感觉。
“本座且问尔等,若莽利愿放你们一条生路,你们该当如何?”我转身走向众长老。
游乾身为首席长老,率先表达了忠心:“大家平日都说我人傻钱多,幸得大王看重,给了我机会——游乾必当誓死追随大王!”
闻言,我难免有些心虚。
其实当初会选中游乾,就是因为这家伙有钱。
“你有此心,本座甚慰。”我情深意重地扶起他。
而后看向其余几位,眼中杀机流露,明着威胁:“那你们呢?”
如今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,要么留,要么死。
长老们纷纷跪下,声音颤抖地跟着表忠心。
等第三路守卫来报时,莽利等叛军已经到达魔宫,正在奋力打破结界。
我也不加固结界,飞到半空中看它们折腾。
“雾娆,你当时羞辱本大爷时,可想过会有今日?”莽利握着两把大砍刀,身穿黑盔铠甲,气焰嚣张。
“本座倒是没想到,都过这么久了,你的品味还是没一点长进。”我嘲弄般弯了弯唇,泰然自若,“就是不知道实力有没有长进,可别又被打掉牙砍断刀了。”
“好,那就让你见识见识!”莽利冷哼一声,手中的砍刀顿时被烈焰包裹,挥动手臂稍一发力,结界便瞬间消散。
我被迎面扫荡来的劲风逼得连连后退。
游乾他们更甚。
这就对了,莽利实力大增,看来他已吞噬了赤焰兽的灵力。
思忖间,他又举着砍刀俯冲下来。
我只与他交手几个了来回便觉吃力,赶忙脱身退回到魔宫。
9
大门关上后,霁聿先前设下的结界会自行开启。
外头乱哄哄地叫嚷着,宫殿内的魔众皆惶恐不安。
方才也都看到了,如今的我已不是莽利的对手。
“情况比本座想的要糟。”我承认道,“本座若是撑不住了,诸位便各自保命吧。”
说完,我祭出法器,紧盯向门口处。
这结界撑不了太久。
长老们只花了几秒时间思索,便一哄而散,四处躲藏起来。
游乾怕得要命,却还是站着不动:“我才二百三十六岁,连对象都没找到呢……”
我哭笑不得,分神安慰他,稍微打破了压抑紧张的氛围:“没事,你要能活下来,过后本座给你安排相亲。”
说着,我也有点哀伤起来。
本座可比他年长千岁,每每去到哪处湖泽,总会有青蛙叫个不停。
莽利挥出最后一击,结界应声破裂。
突然有点想某条虫。
我侧身躲开随刃而来的烈风,莽利逐渐猖狂,他说要把我牙全打断。
“那可不行,多影响本座和霁聿亲热啊。”我面上笑嘻嘻的,似乎并不把眼前打斗当回事的模样。
不过我心里清楚,虽有了法器在手,但对付起莽利仍然处于下风。
“都什么时候了,你还说这种话。”在银光四迸,刀剑交击之声中,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划破了僵持焦灼的空气。
我惊喜看去,果然见到那熟悉的身影:“不说点恶心的,怎么把你逼出来?”
其实在通传莽利叛乱时,我就隐隐察觉到边上有股别的气息。霁聿隐藏得极好,我也是靠多年不要脸的自信,才直觉是他。
霁聿出现在身后,他脸皮薄,估计是听到我刚才的话才忍不住现身了。
俊逸的脸上还冷沉着,却在下一刻神色突变,惊得提高音调:“雾娆,小心——”
我适才反应过来自己分心了,但已经刀穿胸膛,剧烈的疼痛感顿时袭来。
我甚至无力再多说一个字,直直栽倒在地。
“可惜,说迟了。”莽利得意地看向霁聿,“决斗分心是大忌,是你害死了她。”
肉身倒在血泊之中,依然动弹不得,而我的一缕魂体却仍能感知到周围情况。
我看见霁聿抱着我的尸身,几乎呆滞地,又不住地往里注入灵力,源源不断。
“没用的,被我重铸融合了赤焰兽的法器所伤,她必死无疑。”莽利讽刺地笑道,“这刀当日被你打断,没想到还能有重创你的一天。”
霁聿完全听不进他说的,继续注入灵力,我却看见那双黑寂的眼中酝着浓烈悲痛。
然莽利可不是什么正派魔类,他深谙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,又见霁聿确实没有防备自己的意思,便打算从背后偷袭,以泄心中之恨。
游乾这才从我的死亡中勉强回神,着急忙慌想去阻拦,却突然被一道威压逼得无法前进。
同样被制住的还有莽利,他那引以为傲的进阶版砍刀更是直接断裂成片。
我有些惊讶地看向另一边,却只见到我那平躺在地的尸体。
原来霁聿早已闪身到莽利面前,浅色下摆被血染红半边,衬上他现在阴鸷冷然的神情,恍如修罗。
毫无疑问,那道威压来源于他。
只见他缓缓抬手,抚上莽利的脑袋。
后者瞳孔骤缩,嘴巴大大地张着,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下一秒,白光乍现,自他的体内爆破,灵力四散开后,竟只剩丝缕黑烟,被霁聿轻轻一挥袖便随风消失了。
“哎,神君你别走哇,去看看我们大王吧!”是久违的小红。
我撑着地支起身体,地面光滑洁净,胸口完好无损。
霁聿听到动静,脚步稍顿。
游乾险些晕过去:“诈……诈尸?!”
10
小红将游乾及一干长老们拉了出去,关上魔宫大门,给我们制造了独处空间。
霁聿冷着脸,全然不复刚才悲痛模样:“你设计套我。”
“是你骗我在先。”我据理力争,一连三个反驳,“而且你还不辞而别,方才也不及时帮我,还好意思回来。”
我怒目而视,霁聿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退一步,语气软了不少:“没有不辞而别,当时我同你说了,要去找兄君给魔族申请天界都跨界补助资金,结果你只忙着堵门,让我自己先处理。”
有点心虚。
好像是有这么回事。
此路不通,我当即又换了副哀戚模样:“本座含辛茹苦养育你,如此体贴入微,日夜陪伴,多不容易啊!”
霁聿幽幽看了我一眼:“你说的体贴,是指整日把毫无法力的我抓在高空中四处飞吗?”
“还是时不时伸个懒腰,就把我踹进深水潭里,险些溺死?”
“亦或是连续三天把生鱼虾丢给我吃?”
我越来越心虚。
直到他唇角微扬:“谁说站在幽都的才算冥帝。”
听不下去了,我岔开话题:“你什么时候知道这是幻境的?”
霁聿抬手摸了下洁白如玉的脖颈,那儿已经空了:“你死的时候。”
没错,这一场所谓叛乱,只是我提前布好的幻境。
目的有三,其一便是借此机会除掉莽利。
小红原形为迷幻花灵,我让她制造幻境,并扮作赤焰兽的模样。有我七成灵力加持,莽利那鼠目寸光的废物根本看不出。
原本我的打算也是催动灵力,让与假赤焰兽“融合”的莽利爆体而亡,没想到还与霁聿不谋而合了。
莽利一死,灵力自然悉数回归,再有小红布下的花药净化,我还能一并吞噬他那份。
不过莽利的反叛之心可谓人尽皆知,除掉他的方法千千万,今日只是顺便。
其二是我对诸位长老的考察。
故意将他们留在魔宫几个月,成为幻境的一部分,然后观察他们的所言所为。
显然,建设美好魔族道阻且长。
至于其三,便是我布局的主要目的了。
从见到霁聿挂绳上的玉石,我就有种强烈的熟悉感,加之他与襄昶的关系,及种种莫名言论,让我有了疑虑。
但当时霁聿已经回到天界,为了引他过来,我就让人将叛乱之事告知他。
他道:“你死的时候,玉石内的灵力却未变化,我便知是假死。”
猜想得到证实,霁聿果然是三百年前那个小不点。
据他所说,当时是出了点意外,所以他才将自己的法力暂时封印起来,变回幼态。
玉石里存有我三百年前给他的那份灵力,大抵是法力恢复后,被引出来装在容器内,方才也一道还给了我。
我现在灵力丰沛,感觉一掌可以拍死百八十个莽利,心情颇好。又问他:“明知我是假死,干嘛还渡灵力过来?”
“本来只打算把你的还回去,不小心渡多了。”霁聿眼神躲闪了一下。
我挑眉,朝他伸出手,故意顺着话讲:“那你把玉石拿来,本座还你便是。”
霁聿眉眼微垂,盯着我的手看,却不与我对视,声音小了几分。
“有我的灵力在,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能感知到。”
难怪当时面试他一眼就识破我了。
我笑嘻嘻地凑近逗他:“听说你们天界有个说法,灵力相融的话,心意也会相通,真的吗?”
“假的。”霁聿转身就要走。
瞧着他颀长的背影,我忽而喊了一句,目光含笑:“霁聿,我可以亲你吗?”
他停下脚步。
魔宫的大门悄咪咪打开一条缝,一群脑袋争相拥挤着。
直到霁聿挥手将门关严实了,还能听见小红不满的声音:“有什么是我尊贵的会员不能看的吗?”
(原标题:《大王不容易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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